眠风

“是啊，他确实曾经是神学院最好的修士。主教大人任意提问一段圣经，他都能用低而平稳的声音流畅地背出来。是的，即使只穿着最简单的素黑修士袍，都会有姑娘偷偷给他塞上一朵带着晨露的素馨花或者一块刚出炉的圆面包。这样说似乎有损他的名誉，因此我得向您保证，修士本人是无可指摘的。

“没错、没错，也确实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关于那个新搬来的伯爵是吸血的恶魔这件事，那时候他已经是新任的神父了。事情发生的时候镇上的居民都很害怕，遭难的都是妙龄少女，恕我直言，年轻的小姐，正好是和您一样美丽又柔弱的少女，过了一夜脖子上便多出两个丑陋的细孔来。所幸她们都没有死，可是一个也不肯说出那个怪物是谁。这多奇怪，那个怪物一定是不单吸食了她们的血，还蛊惑了她们的灵魂。

“早该想到的，后来大家都这样说，伯爵的白礼服和他眼睛周围奇奇怪怪的红色妆容，不正像是裹尸布和血吗？哦，抱歉，亲爱的小姐，我不该当着您的面说出这样可怕又粗鄙的词来。总而言之，是那个黑头发的神父最先看出来的。可是伯爵不肯承认，他说那是诋毁，因为神父总看不惯他安逸奢侈的生活。这话倒也没错，神父和他总是针锋相对，况且伯爵几乎从来不去做礼拜，神父厌恶他犹如我主厌恶撒旦。

“不不不，千万别以为这是一个值得传颂的英雄故事。您刚才穿过外头的墓园时也注意到了不是吗？在那里，在主的庇护之下，并没有他。是的，他确实杀掉了那个吸血鬼——用银制的十字架和桃花心木，在拂晓时分的花园里。听说那个吸血鬼还带着一支开得正好的红玫瑰，那天夜里他一定是去赴约的，是神父拯救了某个迷途的羔羊。但可怜的，他竟然在那夜之后自杀了，用的就是扎进吸血鬼心脏的那只桃花心木锥。真可怕，自杀！我主从未给过他的信徒这个权利。您一定知道的，正因为这样我们不能把他葬在教堂的墓地里，谁说情也不允许。我想，也许是那个怪物，那个恶魔在湮灭前对神父施下了什么邪恶的魔法，夺去了他的心智，要拖着他一同下地狱。

“唉！唉！可是您知道吗？这样的话本来不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可是有一些人，一些对主不敬的人，竟然说这一切是因为——他们怎么敢这样说——是因为神父爱上了那个吸血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