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风

随心去就

【白鬼】祥瑞御免,家宅平安(四)

完结啦。

前文:(一)  (二)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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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园再回到卧室, 他辗转整夜也没能安稳入睡。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浮沉交替,眼前始终晃动着同一个影子。

忽而在焦热火场,忽而又回到月光之下。炽烈与冷淡在那个身影之上并存,却无论哪一个都无法靠近。他不断惊醒,又不断闭上眼试图睡去,一直耗到桃太郎打来每日的晨起提醒。

头重脚轻地爬起来接电话,他按着额角说自己今天不想上班。

“情况才刚好起来一点您就这样溜号?公司真的撑不住了白总!”

“那我也没办法吧。”

“打起精神来啊!!您不打算给下属员工发工资了吗?”

“这是不可抗力,我有没有精神都一样的……”

白泽把秘书的哀嚎掐断在通话里,走进盥洗间拿冷水冲了把脸,又把睡得蓬乱的头发捋了捋全拨到脑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对着镜子抹上剃须膏,刚拿出剃须刀,猛发现镜里自己的身后站了个影子。

“你想吓死我吗?!下次突然出现能不能打个招呼?”

“您这样子看上去好蠢。”鬼灯道,“不如给两道眉毛也抹上,还能假扮圣诞老人。”

“这才几月,扮圣诞老人?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白泽转过头开始刮去泡沫,一边继续着动作,一边悄悄从镜子里看向鬼。

“说起来,过去的一千年,你都在做什么?”

鬼灯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愣在了空中。

从知道鬼灯是缚灵开始,他的疑惑大半迎刃而解——虽然存在已逾千年,但一直被牵制在有限的一处,那么这只鬼对满世界的新奇,对出游的盼望,自然再好理解不过。

整整千年的时间都被困在小小一隅,没有同伴,无处享乐。终日徘徊之下,连院里有几处蚁穴,台阶下有多少卵石,都已经记得清清楚楚,于是只好再去数天上的众星和井边的滴漏,在反复无尽的空虚里捱过漫长岁月。

他看过鬼灯给那只到处旅游、总是皱着张严肃脸的青蛙起的名字。

“加加知”。

“做什么?”鬼灯反问道,“您觉得鬼能做些什么?”

“去村里偷几个小孩?”他努力想让谈话轻松一点,笑着问道。

“差不多。”

“……!?”

“不是您想的那样。准确地说是我会想办法把孩子们引来院里,然后和他们做朋友。”

“这是什么童话故事的发展?”

“抱歉,不是童话,更类似交易,像你我之间一样:他们告诉我一些有趣的事情,我带他们玩些普通人做不到的游戏。”

“虽然我觉得那不是游戏……但是像上次把我甩上空中又扔下来那样吗……”

“我会控制好速度不会让他们受伤。”

“那对我也控制一下啊混蛋……!”

鬼灯抬抬手,“想再来一次吗?”

“……”白泽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可这样不就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闹鬼?”

“孩子们共享这个秘密,但永远不会流传到大人那边去。而等到他们自己变成大人那天,又早就失去和鬼怪精灵交流的能力,忘得干干净净了。”

白泽放下剃刀,舔了舔嘴唇,试探着开口:“你怎么不肯自己出去看看,一定要守着那处院子。小孩子能知道多少?”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明知故问,打开水龙头冲洗,不敢再直视镜子里的鬼。

流淌的水声中,鬼灯在他身后沉默了许久。

“我无法离开那里。”

白泽关上水流,向鬼转过身。

“当然,您又会问为什么了。”鬼灯平静地直视着他,“因为……那是我的葬身之处。”

那双眼瞳的深处流转着金红,如同熔融的岩浆一般,缓慢流淌出热与光。鬼拽住耳坠,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您想知道吗?那就亲眼去看吧。”

光与热蔓展开去,将他尽数吞没。古远的画面和声音呼啸涌来,飞速闪现出一幕幕零碎的记忆。

他看见村落,祠堂,看见衣衫简陋却肩背挺直的少年;看见栽赃,分辩,看见威胁与不由分说。最后的最后,不知是哪里飘来一颗火星,于是整个世界都腾起了烈焰,一点点失去所有颜色,崩塌成灰烬与浓烟。

鬼灯蹲在他身边,给了他一记爆栗。

“白泽先生?”

白泽从恍惚中醒过神,顺势捉住他的手。

“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

“外村人,又是孤儿。这就是排挤的理由,很可笑不是吗。过路的大人物丢了财物,没有人肯承认,自然第一个怀疑到我头上。”

“最后的火灾……”

“不知道究竟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那时我被锁在房里等候发落,火便这般起来。”鬼灯轻描淡写地说,“我死于从门缝里渗进的大量烟尘。然后便成了那处的缚灵。”

他忍不住插嘴道:“那,这铜钱又是怎么回事?”

“铜钱?”鬼的眼神凌厉起来,“您几时留意到的?”

白泽自知说漏了嘴,惊出身冷汗。支吾两句说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测,毕竟是在阿檎兜售铜钱之后才闹的鬼。

鬼灯的表情和缓一些,想了想叹口气,挣回手道:“这是最初那宅子的镇宅物。原本的宅子虽然早没了,但我所能活动的范围还是由它限制着。直到那个白痴把它带走。”

他接着瞥了一眼白泽。

“然后被另一个白痴买下来。”

“知足吧你,要是被其他人买下你以为还能像在我这一样好吃好玩的伺候你啊?”

“确实挺好。”鬼灯没回呛他,只自然地接着说下去:“不然就算我想出办法再回去,房子也早给你拆完了。”

白泽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又被后面的话听得一头糊涂。“等等,绕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最关键的一点——干嘛非得留下那座老房子?不过百十年前的建筑而已。难道你还没在那呆够?”

“重要的其实不是房子。”鬼灯犹豫一下,“我是在等一个人。”

他僵硬在那里,听见鬼接着低声道。

“我只是恐怕那里如果都被拆掉,他就再找不到我了。”



桃太郎从电脑后悄悄伸出半边脑袋,望向里间的总裁办公室。

虽说顶头上司总算福至心灵回来上班了,脾气却不知怎么变得罕见的暴躁,满桌文件夹扔得噼里啪啦,这会儿还在电话里和人吵架。

“我爱动工不爱动工不用你这个老家伙指点!!”

“我知道,我和他有联系过。”

“不用你操心,闹鬼的又不是你家。”

“啊——烦死了!!以后少来我这边喝茶!”

他听得心惊胆战,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捂住上司的嘴。电话那头一定不是麒麟就是凤凰,得罪了本市重要官员他们这岌岌可危的公司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桃太郎!桃太郎!!!”

外面一叠声叫起来,桃太郎赶忙火速冲到办公桌前,毕恭毕敬地问。

“白总?”

“安排一下,下午我要去趟新开发区。”

“哦好。”

“再帮我联系个人,那个术师。约在上次的茶室,一小时后。”

“好的。”

秘书踌躇一下,还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白泽瞪他。

“您的耳坠……?”桃太郎小声嘀咕着,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啊,在家。不想戴了。”

白泽摆摆手,秘书忙退了出去,留他一个人窝在办公室转椅里,生着没来由的闷气。

“等人?”

“不瞒您说,刚成鬼的时候我确实怨念深重,直到确认那些构陷过我的村人全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才罢休。照理这时该得到解脱了,我却依然没有成佛。我想是因为所谓的怨念并非那么简单:我死得实在太早也太轻易了,心有不甘。”

“无人祭拜的怨鬼孤魂无权进入天国,地狱却也不肯接收,只好滞留在人间。它们中的不少最后沦为凶魔般的存在,直到被驱鬼师降服。”

“所幸我并没有。那处几经变迁,甚至做过私塾和寺庙的藏经阁。在陆陆续续习得阅读的能力之后,我靠书本和听经来知晓外面的世界,直到那些知识都烂熟于心。再到后来,寺庙荒废,改换成民居,我才像之前告诉您的那样,靠与孩子们交流得到更多的信息。”

“大概几十年前,当时的屋主为补贴家用开始出租房间,于是来了一位异国的房客。”

白泽看见鬼的表情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柔和。

“那位房客似乎有通灵的能力,第一次发现我时也并不吃惊,只是举着杯子问无事长夜,要不要一起喝酒。”

“他带来满屋子的书。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远地遥俗。四下无人之时,我们便在一起高谈阔论。不过说是这样,其实更多时候都是我在听他讲述,向他询问。由此我得知了更为广阔的世界,只可惜没办法亲身游历。”鬼灯停顿了一会儿,又叹道。

“那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后来呢。”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涩地问。

“后来他接了封家里的急信,连行李也没来得及收拾,便匆匆离开了。”鬼说,“临走前向我道了珍重,说处理完家里的事一定再回来,他还有未讲完的话。”

白泽抓过桌上的便条写了几行字,拿在手里看着,索性又几下撕碎,抛到一旁。

鬼灯那时似乎没注意他的表情正在渐渐难看下去,只顾自一直讲着,末了才正色看他。

 “白泽先生,或许该向您道歉。我确实是抱着自己的私心才要您留下那处地方的。因为我相信他会遵守诺言再度回来——不管是以什么形态。”

“回来了……你会怎么样?” 

“并不怎么样,了却最后一桩心愿罢了。”

“然后呢,就安心成佛去吗?”

鬼灯终于听出他的语调奇怪,皱着眉呛了回来。

“我真要成佛,您不该鸣鼓庆祝吗?总算送走恶鬼,可喜可贺。”

白泽又拿过一张纸,默默重新写下一串信息叠好,放进贴身衣袋里。

在回忆时,像那样般温柔的神情,他曾见过一次,只有一次,就在月色朦胧的后园里。本以为是独属于自己的,却没曾想早有另外之人能让那只鬼只一提起,便眉眼带笑。

他更没曾想,自己竟会冲口而出那句话。

“我帮你。”

“嗯?”鬼灯投来疑惑的眼光。

“别误会,我只想自己的工程能早日结束。名字,生辰……你知道的一切关于那个人的信息,都给我。我去帮你找到他。”

鬼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他眼睁睁看着,挤出半个微笑,如鲠在喉。

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后悔也迟了。他想,也许那时只是想要再见一次那样的神情而已。

哪怕那份温柔,并不是为了他。



“招魂?没什么难度,但您这是嫌家里一只鬼还不够多?”

“所以是能做到的。”白泽自动无视了对面人的质问,接着问道“如果对方已经转生怎么办?”

“即便是已经往生之人,也能招来七魄之中的前世一魄。”

“对转世之后的人没影响吧。”

“会陷入短暂的恍惚状态,回魄后即可恢复正常,也不会有这部分记忆,最多以为是模糊的梦境。”术师问,“您到底想做什么?”

白泽推过便条,简单说明了前因后果。

“您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清楚得很。上次是请你除鬼,但这次我改主意了。”

“我有告诉过您这是相当愚蠢的做法吧?”

“可能有过。”

“那您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我乐意。”

术师被他气得语塞,念珠抖得簌簌直响。

“我已经查到,这人当年是个流亡文官,那封说他母亲病危的信是假造的。他在归乡途中被截捕,终生软禁,算起来逝世也几十年了。”白泽慢慢道,“您只需招个魂,我愿意付双倍报酬。”

“这与薪酬无关。白泽先生,与鬼打交道可没有那么简单。倘若招来的魂灵反倒激发了他的怨气之源,你我都得遭殃。”

“您这么推三阻四,”白泽旋转着桌上的瓷杯,“难不成是在害怕?”

“你?!”术师稳住那只瓷杯,沉下脸道:“好吧。但如果现场发生什么计划外的事……”

“不,术师先生,希望您能记住:我们之间是拿钱办事的关系。”白泽拿过外套起身,正了正领带。“劳烦您,别像那两个老家伙一样操些没必要的心。”

他微笑着向术师低下头。

“所以,如果因为您的轻举妄动他出了什么不测,那我一定会动用所有钱权关系,让您后悔的。”



阿檎说得不错,那座老宅并无特色,双层小楼,木质结构,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奇怪的是,车刚驶入窄巷,他便在那排别无二致的住宅中一眼认出了它。

桃太郎驱车离开之后,鬼灯在他们面前现出身形,打量一圈术师,在门口挡住了白泽。

“干嘛。”

“为什么选在这里。”

“你们不是在这相遇的吗?有始有终吧。”他闷声道。

“希望您不是在耍小聪明,”鬼灯严肃地说,“被发现有一点点对我不利的可能,您和他都别想站着出去。”

术师低笑一声,带着挖苦的语调道:“该担心这点的可不是你这边。白泽先生,你们威胁起人来倒挺一致的。”

白泽无心接话,避开鬼的眼神,自向院内走去。

无人打理的小院遍地生着纤长的野草,只有一处大概是之前勘测时掘出的深坑,裸露出土地的颜色。楼前一颗柚子树,沁出若有若无的清香。鬼灯浮上半空,拨了拨它的枝叶。

“今年看来也不会结果。”

白泽站在那里看他,有些发愣。

“有件事我想再确认一遍。”术师在他身边停下脚步。“这次您说是要帮他成佛,一了百了。”

“是。”

“恐怕这并非您的真实想法。如果您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就知道了。”

“……”

“不过人鬼殊途,以您的心境,这选择倒也没错。”

术师摇摇头,踏进屋内开始做招魂的准备。

“我只是奇怪而已:白泽先生您,究竟想得到些什么呢?”

想得到什么呢?最初不过是要一切恢复正常而已,及到现在,却早不仅是这样了吧。

他自觉从未缺少过什么。人生平顺,事业水到渠成,金钱,女伴,应有皆有。无所不得,也就无所求。

可偏偏有一只鬼,近乎不讲理地闯进他的家,还在凌晨三点有余的路灯下头也不抬地问他,“你寂寞吗?”

他觉得这问题荒唐。人群簇拥之中,何谈寂寞。

“那时候我们会一起欣赏落日与大雨,就从二楼的窗户看出去。奇怪现在想起来,其实每天的景色并没有太大不同,但当时确实是兴趣盎然的。”

当然是兴趣盎然的,他想,和某些人在一起,只需并肩而坐便足够了。万物静默或人间嘈杂都无关紧要,你们分享共同所见的景色,分享同一壶酒,也分享各自的梦境。

而听着这样的故事的人,当他也想要与你分享这一切,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告白的措辞原在心头修了又改,最后却只能以缄默替之,这样的心情又该如何形容呢。

他睁着眼失眠了整整两夜,才终于明白,这大概,就是那个词了。

“白泽先生,”鬼灯落在他跟前,“您脸色很差,不要紧吧?”

“我没事。睡得不太好而已。”

“不管怎样,先谢谢您。”鬼说,“不胜感激。”

他喉咙一哽,别过脸道到时候既然心愿满足了就快点成佛去,别再留在世间给人添麻烦。

鬼像是还想对他说些什么,白泽不敢再听,干脆直接把他推进了屋,自己返回庭前坐着,一根一根揪着野草。

他听见里间在一阵寂静后终于响起术师念咒的声音,嘴角不由带出个苦涩的笑容。

说是想要再见一次那样的神情,临到最后却又打起了退堂鼓,只敢独自缩在门外。可他实在不愿在别人互道重逢之喜时同个傻瓜一样在旁呆立着,为了风度还得微笑鼓掌。

他做不到。

柚子树上响起一声接一声的蝉鸣,和屋内冗长的咒决混在一块,令人昏昏欲睡。在午后熏风的照拂之中,白泽忽然觉得困极了。两日积攒下来的睡意在这时突然爆发,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调整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便倚在走廊柱边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并不长,他却睡得天昏地暗,似乎还做了个梦。直到最后被术师唤醒,睁开眼也还是迷迷瞪瞪。术师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

“抱歉,我不是有意,实在太困……结束了吗?”

白泽站起身,还觉得脚下有点不稳。

“招魂术很成功。”术师道,“超出想象的成功和收获。并且看起来,对转世之人也没更多影响。”

“哦是吗……”他没去细想,掐着自己的晴明穴点点头。“辛苦您了。他……”他忽然清醒过来,声音有些发抖:“……已经成佛了?”

“没有。招魂很成功,但成佛失败了。”

“……为什么?”

“与其问我,为何不直接进去问他呢?”术师意味深长道,向他让开一条路。“那只鬼似乎还有话和您说。”

白泽听着他在身后小声还叹了句“孽缘”,愈加忐忑不安地上前拉开门,盯着自己的脚尖挪进去,目光只够看见鬼灯衣服的下摆和露出来的一截脚踝。

他闷头靠在门上,谁也不说话,气氛在蝉鸣中静得有些诡异。

“白泽先生。”

“嗯。”他没抬头。

“招魂术很成功。”

“嗯。术师先生和我讲过了。聊得愉快吗。”

鬼顿了顿。

“很是愉快。”

“……那便好。”

“您……没什么别的要和我说的了吗?”

“嗯?我……”

他倒是有千言万语,只是它们全压在舌尖,反而一句也倒不出来。

“没有。那好,我去成佛了。”

“诶等等……”白泽闻言猛抬起头,“现在就要吗?!”

“现在。”鬼灯的表情甚是超脱,“原想留点时间与您告别,看来您也没什么话好讲。那就永别了。”

屋顶忽然啪嚓投下一束金光,正笼在鬼的头上,他闭上眼,在光中渐渐上浮。白泽一时慌了神,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金光看上去只值五毛特效”和“如果我也在光里会不会一并被超度”,只是下意识扑上去拽住鬼的衣袍。

“等、等下!有话说!我有话要说的啊!!!”

“那就快一点。成佛已经开始了,用不了几分钟的。”鬼灯半眯着眼。

“所以说……能不能不要成佛啊!!”

白泽心一横,索性直接把鬼往下一拽,整个拉进了怀里。

“能不能不要成佛,能不能一直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多少时间,说得语无伦次。“别担心无聊……我带你去所有没去过的想去的地方,吃你爱吃的东西,把想要的都买下来……那个人让你得到更广阔的世界吗?我能做得比他更好的……”

鬼灯没有挣扎,只安静听他说着。

“这房子爱留下也行,想要什么都行……你倒是讲句话啊,再不讲是不是就来不及了……喂恶鬼!!”

“要去吉卜力乐园。”鬼终于悠悠开口道。

“去去去!”白泽如获至宝。

“澳大利亚看考拉。”

“看啊!!我有私人飞机明天就能走!!”

“去中国摸熊猫。”

“这个有点难度……大不了出资赞助一下繁育机构拜托他们……总之是可以的!!”

“想吃超大份红豆冰。”

“无限量供应的那种。”

头顶的金光忽然散乱起来,天花板上伸出两个他熟悉的娃娃头,一人手里握着一个……手电筒。

鬼灯看着白泽的表情从迷惑到震惊再到崩溃,赶在他终于变得愤怒之前把他掉下来的下巴扳了回去。

“你骗我?!你说成佛是在骗我?!”

“我本来就是鬼。鬼都是以骗人为乐的,但您的话也太好套了。”

白泽差点背过气去。

“我说过吧,您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口出妄言。谁告诉你我想成佛的?”

“不该每个鬼都想安息吗?!”

“白泽先生,我是成不了佛的。且不说西方极乐可不如这世间有趣,更何况……我也早便有新的执念了。”

鬼灯拽住他的领子,把人拉得更近了一点。

“硬要追究的话,这都得怪您。给我负起责任来。”

“怪我?”

“别想抵赖,您吊足了我的胃口,一消失就是百十年。最后倒是回来了,话却还得靠我自己套……您真是天下头号傻瓜。”

白泽的眼睛越瞪越大,他终于想起了刚才那个梦和术师的话,结结巴巴半天正要开口,一根凉凉的手指却按上他的嘴唇。

“先少说两句吧,白泽先生。上辈子您没能履行承诺,这一世可别再食言了。”

鬼轻飘飘地吻上他的嘴角又放开,露出狡黠的笑容。

“希望您已经做好了觉悟:和恶鬼做交易,可是得用一辈子来偿还的。说不定下辈子、再下辈子,也统统都跑不掉。”

-END-

毕业季总会突然冒出很多事,拖了好几天的更,实在抱歉抱歉。

会发展成长篇我自己也很意外……原本以为会是一个个独立的日常段子,因为最初和朋友讨论这个梗,她说“要不就写开发商白泽占了鬼灯的地界,所以人鬼两界大佬为抢地盘大打出手吧。简称斗地主。”

我:【妙啊.jpg】就这个了!

然后这标题在我的文档里躺了三个月,半个字也没写出来:)最后还是改成现在的标题才开始有比较完整的想法……总之成为一家人后幸运A值的恶鬼就变成守护神一样的存在,可喜可贺。白泽先生真是运气好。

唉唉总之是又一篇非常我流的文,如能不嫌弃读至此处,非常感谢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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