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风

先婚后爱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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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秦广厅第一辅佐官小野篁，最近正饱受掉发困扰。

摆在他面前的是生前死后几百年上下最大挑战，虽然讲出来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要做个婚礼司仪而已。作为平安时代颇负盛名的和歌作家，彼世新人邀请他主持过的婚礼就算没有半百，少说也有几十。

但这次的婚礼不一样，实在是个大麻烦。篁先生抓着自己一头微黄自来卷第四十七次叹气。先不谈这场天地联姻要如何千方百计办得让天帝和阎魔满意，也不说得设置怎样的流程才能给与会嘉宾留下深刻印象，单单只要结婚双方不在现场打起来，他这个负责人就谢天谢地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玩心太重，看热闹时候只觉得有趣，满口应承下来，如今才会平白掉这么些头发。都怪他把这场婚礼实在设想得太简单，再怎么说结婚对象也是那两位大人，不和了整整四千年，恩怨情仇能说上三天三夜不歇气，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还要结婚，狂风骤雨不够形容，只怕是山崩地裂。

矛盾的火花从敲定婚礼现场的礼服开始就一路炸裂升级。接受事实后两人都已经破罐破摔，仅存的斗志全用在了如何让对方更惨上头。白泽一脸认真地左手凤冠霞帔右手白无垢拉长音调问恶鬼你要穿那边？婚礼要全程直播可不能敷衍对待。啊呀难不成你是西方派，及地婚纱我看也不错……鬼灯没等他说完就抡着狼牙棒把人揍进了墙里，连带上头的镜子也碎成一地片片。桃太郎和唐瓜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白泽重新拽出来。

“混账——”

鬼灯没理他，看也没看就把参考图集直接递还给瑟瑟发抖的店员小姐。

“赔偿记在他头上。就要以前参加盛典那样的礼服就好。说回来，既然要全程直播，中国有些地区是不是有接亲习俗？”

“有啊，还可以设置些小关卡为难新郎，挺好玩的。”凤凰掰着指头悠悠数，“猜谜，讨红包什么的……”

“凤凰你闭嘴！都是假的了还搞这种劳什子做什么？！”白泽半只脚还卡在墙里，一边抱着往外拽一边喊得咬牙切齿。

“乌头先生今天休假吧？我有事找他一趟，先告辞了。”辅佐官置若罔闻拂袖而去，走之前还不忘把神兽的头再次按进墙里。

而拍摄现场张贴要用的结婚照简直是史上最大灾难。小野篁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其他新人的结婚照现场也是这么血迹斑斑尘土纷飞，吓得摄影师抱着器械满场闪躲。总之几个小时下来累得人仰马翻也没搞出一张既足够亲密又表情正常的片子。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把这艰巨工作交给茄子，直接画一副得了。

“那个……我说……”小野篁字斟句酌地开口，“白泽大人，鬼灯大人……”

白泽转过头向他，表情缓和几分。鬼灯也轻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今天结束了，可是明天，明天的婚礼如果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难办了……得罪了那位大人，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两位对视一眼，立马又换上厌恶的表情同时扭头。

“所以，我想跟二位确认一下明日的流程以防意外。仪式是傍晚举行，首先是午后的接亲路线……”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进去，总之，没有反驳大概就是会配合的意思了。小野篁一边念着流程一边祈祷——尽管他并没有什么坚实的信仰，但在这节骨眼上，不管是佛祖上帝还是安拉，只要哪位神明能保佑明天一切顺利，他都决定要焚香素斋三日还愿。

啊啊，实在不然，十天也行。

 

【五】

婚礼当天桃太郎起了个大早，把前一日洗得干干净净的礼服送到店主房间。敲了一会儿里面没反应，嘀咕着“该不会是跑路了吧”推开门，却发现白泽居然起得比他更早，只是还没梳洗，直立在窗前一脸肃然，连带后脑勺上飞起的一小撮呆毛都有那么点悲壮的意思。

“白……白泽大人？”

桃太郎结巴着叫了一声，看白泽没反应，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白泽大人，您是起得早还是一宿没睡啊？”

“没睡。”白泽声音里大有种凄忿之意。

“……今天可得忙一天，您撑得住吗？”

“最后一个自由之夜，睡过去多可惜。”

“……”

“你来干嘛。”

“哦，时间差不多了，您该……”

“再等一会儿。”

“等不了了。”

“再给我最后一点时间……”

“不是，结个婚您怎么搞得像是要被压赴刑场生离死别一样……”

“和那只恶鬼结婚跟赴刑有什么区别——”

白泽崩溃地狂抓自己的头发。

“女孩子！我只喜欢女孩子啊！！为什么非得要和男人结婚啊？！”

“您冷静一点，现在早就不是以前了，性别分化之后……”

“管他性别分化前还是性别分化后，我都只对女孩子感兴趣！！不管是A是B还是O只要女孩子都好，男人才不要！更何况还是那家伙——”

白泽蹲下身抱头饮泣，头次怀疑自己会有今天都是以前做的情孽太多终于造了报应。

“再有机会重来我一定不玩那么多了——”

“哇，真是个要不得的家伙……”

桃太郎干笑两声，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白泽拖进了盥洗室，不管怎么说婚礼当日要做的准备都很多，没时间让他继续伤春悲秋。

等到他好不容易按着白泽换上全套礼服，梳平那头抓得乱糟糟的呆毛再戴上羽冠，凤凰和麒麟也抱着一堆东西抵达了极乐满月。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明白你这个老家伙到底是怎么拐到那些小姑娘的。”麒麟上下打量着一脸漠然立在中央任凭桃太郎和兔子实习生们忙前忙后整理衣物装饰的白泽：“这幅皮相，换下那套伙师服稍微一打扮，果然还是人模人样。”

“只可惜是颗道貌岸然如假包换的花心大萝卜。”凤凰接过话头。

白泽对他们的揶揄司空见惯不加反驳，眼神落在凤凰怀里那堆红纸上。

“这是什么？”

“布置新房用的啊。这是贴门的双喜，这是贴窗上的连理枝，鸳鸯戏水和彩蝶双飞你想把哪个贴床头？”

白泽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翻着白眼把凤凰凑到面前的剪纸打开：“拿走不许贴！你们怎么不干脆在我床上洒花生莲子和红枣？”

“放心，我们是什么交情，该有的一个也不会少了你。”麒麟摸出一包鼓鼓囊囊的果子晃晃向他示意。“床铺好了就洒。”

要不是有桃太郎在后头死命拽着腰间的衣带，白泽大概已经扑过去和两个看戏心态的始作俑者拼命了。

等到新房终于布置完毕，白泽也终于被收拾得妥妥当当，差不多也到了小野篁安排的接亲时间。

“那家伙又不是不认识路，接什么接？”

“白泽大人，摄像机已经就位了，接下来您最好还是谨言慎行……”小野篁凑过来和他小声嘀咕。

“……”白泽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而且我觉得您最好操心一下接下来那边的关卡，刚才我去那边确认的时候，呃，那个……”小野篁心虚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不敢直视白泽，“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难度……”

“这叫有一点难度吗？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就算是活了上亿年见多识广的神兽，面对眼前的一大坨铁疙瘩也禁不住后退两步。麒麟凤凰及时在白泽背后抵住，不让他彻底跑掉。

“啊，你们终于过来了吗！这是我的最新发明，前天鬼灯那家伙总算肯批了预算才做出来，是不是看起来很霸气？”

“……要说的话，三层楼高的机器人确实很霸气啦。”除去白泽，天国一行人感叹道。

“之后会用在众合地狱碾压邪淫之徒，操作起来比铁山方便，还可以打出很酷炫的招式哦！而且遥控器是游戏手柄那样的，也可以激发狱卒的工作积极性。你们看这拳头，这脚，这……”

“行了先别介绍了，你是叫乌头对吧？”白泽的嘴角剧烈抽动着，“先告诉我这东西的遥控器现在在谁那里？”

“欸？”乌头信手向里头一指，“当然是鬼灯啊！”

白泽拔腿就跑。

原本安静的重型机器人忽然闪烁起红灯，一个下蹲跳将出去，正挡在白泽的去路上。好不容易刹住脚，他立刻又往反方向飞奔，身后传来低沉如雷的追赶脚步，钢铁巨足每次落下大地都在震颤，让他跑得跌跌撞撞。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接亲的话吧。”鬼灯一身黑红礼服，面容平静端坐在屋里，手柄式遥控器却按得噼里啪啦。

屋里屋外除了兴致勃勃纪录参数的乌头，没人敢出大气，只眼睁睁看着白泽被追得团团转。礼服沉重跑不快，桃太郎捂着眼只敢从指缝往外偷瞧，生怕自家上司踩到哪条衣带在天国地狱的实时直播里摔个狗啃泥。

“恶鬼——！！这分明就是……哇好险！——存心刁难！！”

“存心刁难这种话我可担不起。”鬼灯瞥了身旁的摄像机一眼，“不过是想看看白泽先生与我结婚的决心罢了。毕竟您的过去可是劣迹斑斑，婚礼当前，叫人怎么放心呢。”

搞什么，这就已经开始演戏了？白泽一边全力奔跑一边暗自咒骂，以前怎么不知道这朴念人这么能演？

不能输。斗了四千年，哪能让那家伙占上风。演戏谁不会，风月场老手，女人堆里打滚，难不成演技能比天生面瘫差。

“既然如此，那就看好了，我的决心——”

他猛地刹住脚起跳，踏上钢铁巨人的腿臂一路向上奔跑，长袍宽袖在身后舒展飘摇。机器没有灵活的手指，只能不住前后转身扑打，企图把身上的人摇落下去。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白泽险险躲过一记擦过脸侧的铁拳，扔来一句挑衅，不知是向机器还是操作机器的人。

嘎巴一声，手柄在鬼灯青筋暴起的手中断作了两节。

“啧。”

他皱起眉头，一边的阿香急忙凑过来。

“啊呀鬼灯大人！手没有受伤吧？结婚当日见血可不吉利……”

“没有。区区小事。”

“不过，那个机器人怎么还没停下？”

“其实不受手柄控制的时候都是全自动，”鬼灯说，“而且乌头设置的是最高格斗技状态。刚才我只是想自己玩一玩……”

“啊啊啊啊啊——”

窗外一团白色物体高速飞过，带着语焉不详的惨叫声倏而远去。

“……就是这样。看起来效果不错。”

“白泽大人！！”

桃太郎彻底捂住了眼睛，他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机器终于抓住了他亲自给白泽系在腰后的那根曳地长带，这会儿几乎是以西部牛仔使套绳的姿势把神兽在空中甩着玩。

“可……恶……”

在晕头转向的高速旋转中白泽怀疑自己这幅老身板立刻就要散架，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勉力从头上拔下用来本是用来固定羽冠的发簪，往腰间狠狠一划。

断开了。

他赶在被甩出去前抓住长带的断端借力重新落回机器的肩膀，钢铁脑袋的大家伙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机械地继续晃着手臂。

“穿这种东西就是不方便……所以说——”

白泽一抖袖子故意从它眼前跳过去，在机器松开手掌抓来时捉住被扔在空中的那条长带，干脆利落地在粗大的手腕上打了个结。

“接下来只要……”

底下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白色身影在机器脑袋边蹦来蹦去，三五下就把另一端也拴在了机器脖子上。

“他怎么做到这么灵活的？”

“我觉得应该是中小姐的功劳……”桃太郎说，“其实这种几层楼高的怪物，白泽大人也没少对付，长得更丑的腿更多的也有……”

“啊，要倒下来了，快跑……！！”

白泽最后一次起跳，重型机器人跟着向前伸手抓去，却连带拽着自己也东倒西歪，再一用力竟扯断了细细的脖子，直直倒下去轰隆一声，正好震碎整面正墙。

烟尘弥漫里，鬼灯抬起袖子护着身旁大惊失色咳嗽不止的阿香，不悦地垂了垂眼。

一道白色身影穿破尘雾，带着身后飘飞的残破下摆直接落上他面前的榻榻米。

“不过是堆又笨又重的破铜烂铁罢了，别小看我啊。”

白泽半跪在鬼灯面前，灰土蒙了一脸，黑发也吹得四散纷乱，赤红神纹在白净的额头上格外耀眼。嘴角居然带了点得意的笑容，眼睛亮得可怕。

“有点意思。”他低声向着鬼说，“这次算打个平手。”

鬼灯收回衣袖冷冷看他。

“不肯留余地，往后可别后悔。”他重新换上朗声说话，牵起鬼灯的手指吻上去，笑出足以让对面的辅佐官三天吃不下饭的甜腻：“对这份决心还满意吗？我的新郎。”

-TBC-

这篇欢乐向的，设定并不严谨，看看开心就好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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