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风

随心去就

【白鬼】爱与恨与神


烈焰卷着烟尘逼近,天台边缘仅剩的一方寸土,他被炙烤得眼眶干涩。头脑昏沉间,尘与光的尽头现出白色的人影,焰火中染上一层红光。

“白泽先生?”

人影缓步走来,在他面前站定,所经之处,火自湮灭。

“原来如此。”

他伸出手,抚上来人的脸颊。

“白泽先生,我一直仰慕着您。”

被唤作白泽的男人微笑着,拉过双手,轻吻他的掌心。

“我知道哟。”

“您在这时候能来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白泽的动作停下来,“啊呀,你该不会以为……”

 “我是来救你的?”

上挑细长的眼睛缓缓抬起,映出流淌的火光和他的错愕。

“这场火,本来就是我放的哦。”




“白泽大人,您要出门?”

“是是,辛苦你看店了,桃子君。”

“又是去现世?”

白泽语焉不详地“唔”了一声,脚步轻巧地从刚采药回来的弟子身边跨出门。

“不是我说,您这……”桃太郎放下装满草药的背篓,抬袖擦了擦汗正欲说些什么,不想倏然而起一阵风,白色的头巾飘飘然飞上天去。

爱操心的弟子忙追着风跑了几步,待到回过头,却不见了神明的身影。

他握着头巾茫然地四顾着,目光最终停留在前方小路的某一处。那里有一个已经算不得陷阱的深坑,大概已经存在了数百年。

尽管屡次抱怨过这个深坑带来的不便,极乐满月的店主却从来没有要填上的意思。

微风拂面的清晨,点点花瓣落在手中洁白的三角巾上。偶尔的,桃太郎先生也会因为自家上司的难以捉摸,感到一丝淡淡的惆怅。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声音颤抖而嘶哑,泪水却因为火场的炙烤已经干涸。

“不仅是这场火,你之前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我。双亲的车祸,朋友的背叛……”如同没有听见询问一般,白泽亲昵地用脸摩挲着他的手,自顾说下去。

“对了,你倾心的那个女孩,和她恋爱非常令人愉快。”语调如此轻快,仿佛那些事都是有趣的游戏。

他挣开双手,猛地扼住白泽的喉咙,将他压在天台的栏杆上。

“为什么?!”

他近乎嘶吼地质问他,他向他露出一个微笑。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这场景曾有过多次。

无助、悲愤、不解、近乎绝望地质问某个人。

“……我究竟做了什么,招致神明的怨恨,要被您这样惩罚?”

恍如隔世般,无数张脸闪过眼前,都和面前的这一张重叠在了一起。

被掐住脖子的男人依然微笑着,勉强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啊啊……就该是这样的表情……像这样……”

他下意识地掐得更紧,突觉身下一轻。栏杆开裂,他们一道从高楼直直坠下。

铁杆砸中地面的声音传来,下落却开始变得缓慢,白泽带着他悬在了空中。

“不是的哦,怨恨这种东西,神明可不会有。”

此刻是神明在上方了,细碎的黑发飞舞着,能看见额间眼角鲜红的神纹,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出不和身份的妖异。

“但你会有,所以……”

白泽凑近他的耳边。

“记住,害你走投无路的人,是我:神兽白泽。”

胸前被推了一掌,失重感再度袭来。

耳边灌着汹涌的风声,坠向地面前一刻,他似乎听见空中的神明在唤着一个名字。

不曾听闻的名字,却觉得分明是在叫他。




“这又是何苦呢。”

白泽倚在窗边,月光在他脸上洒下清辉和云影,明明暗暗间,表情似乎也阴晴不定。

“之前您二位的积怨,当真要延续到每一世才开心?”

白泽在指尖擦出一团鬼火,幽蓝的微光簇簇跃动,神情是难得的清冷。听到这句话,才咧了咧嘴。

“可不是,来得越深越好。”

“至于如此怨恨鬼灯大人吗?再说,结下的梁子其实都是您不好。就算是恶作剧,也该有个限度。”

“恶作剧?桃子君,你怕是会错意了。”

神明笑起来,双眼弯成初生的新月。

“那可不是怨恨,明明就是爱啊。”

鬼火重被收于手心,白泽推开窗格,让桃源乡的夜风吹拂进来。

“地狱怨气最深重的鬼神……我在等他回来。”

 “只是等得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才要去现世,去向那家伙……”

“传达来自神明大人的思念与爱意。” 

扇着炉火煨药的桃太郎又一次茫然地转过了头,素日吊儿郎当的店主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味。尽管已经和这位吉兆之神同住了千年,但直到近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也永远不能,彻底懂得神明。


-END-

 

*一点说明

·鬼灯曾以地狱怨气最重的鬼神之名被召唤过。

·白泽在鬼灯的每一次转世都出现并施以干涉,是为了激发深重的怨念,从而再次从普通的亡者变为鬼。

·“把怨恨全部放在我身上,然后变成鬼吧。这样你忘不了那份怨恨,也就再也忘不了我。”没有说出口的话,大概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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